5月21日在美韩首脑会谈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被拜登总统任命为对朝政策特别代表的金成（Sung Kim）已于6月和8月两次访韩。访韩期间，金成透过韩媒向朝方传递信息，表示美国做好了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与朝鲜进行对话的准备。但是，朝鲜始终无动于衷，不予积极回应，是朝鲜不愿意谈吗？并非如此，是朝鲜不愿意与美国进行无意义的对话，不愿意为了对话而对话。

美朝之间并不缺乏沟通渠道，纽约渠道运行的应该比较通畅。8月31日白宫发言人帕萨琪在回答记者提问时明确表示“通过我们的渠道”与朝鲜进行了接触。既然通过直接的渠道可以且已经进行过沟通，金成又何必不辞辛劳来韩国向朝鲜间接递话呢？实际上，他不是说给朝鲜，而是说给韩国听的。拜登政府对朝政策的目标已经转向了服务于美韩关系的稳定，而不是为了解决朝鲜问题。

在美国，评估上届政府的对朝政策起始于小布什政府时期，缘由是共和党对克林顿政府的对朝政策有看法，府会之间、政府各部门之间也存在一些分歧，因此，小布什政府上台后对前任的对朝政策进行了评估，在评估的基础上制定了自己的政策。

由于美国的对朝政策对韩日的政策影响很大，对半岛和东北亚地区局势的走向影响很大，因而倍受东亚地区各国关注，从而形成了美国新政府的一项传统，美国不发布对朝政策评估结果，日韩等国就觉得方向不明，心不踏实。

美国新政府对朝政策的评估用时一般在3、5个月之间。小布什和特朗普政府各自用了近5个月和近3个月的时间，分别在上台之年的6月初和4月中旬发布了对朝政策的评估结果。奥巴马政府上台伊始美朝双方就走向了对抗，所以没有进行评估，但奥巴马政府上台1个月之后就任命了博斯沃思为对朝政策特别代表，这也是美国政府初次设置这一职位。

与小布什和特朗普政府相比，拜登政府发布对朝政策评估结果的时间不早也不晚，是4月30日。但是，在发布形式上似乎有些玄机。小布什政府是以总统书面声明的形式发布的评估结果，特朗普政府是以国务院负责东亚太事务的助理国务卿说明的形式发布的评估结果，在形式上都比较正式。但是，拜登政府是由白宫发言人帕萨琪在随同拜登前往宾夕法尼亚的空军1号专机上，以回答随行记者提问的形式进行的。原以为拜登政府可能还会有一个更正式的发布，但直至今日，也无动静，看来拜登政府不会再有更正式的发布了。

帕萨琪简短的发布要点有三：1.以朝鲜半岛彻底的无核化为目标；2.不致力于达成“大交易”，不依赖“战略忍耐”；3.呼吁精准、务实的外交之策。实现半岛彻底的无核化是冷战后历届美国政府对朝政策的目标，这一点没有变化。所谓“大交易”是特朗普政府曾经使用过的政策标签，与克林顿政府时期曾经探讨过的“大揽子”基本类似，指的是将半岛无核化与美国解除经济制裁、朝美双边关系改善、半岛和平机制，甚至韩美联合军演、南北关系发展等问题放在一起，进行综合性解决的方案。所谓“战略忍耐”是奥巴马政府时期的对朝政策标签，实际的政策是“战略忍耐”＋“延伸威慑”，即在不与朝鲜进行对话或谈判的同时强化美韩联合军演，加强对朝威慑。这一政策是时任美国国务院负责东亚太事务的助理国务卿坎贝尔在接受李明博政府的统一部部长玄仁泽建议的基础上提出的。如今，坎贝尔又重返政坛，担任了白宫亚洲政策协调官，他如何认识当年的“战略忍耐”，是否会重新操起呢？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只不过，韩国这里已经不再是保守势力执政了。

这样看，拜登政府似乎是想通过精准、务实的外交之道，探索出一个“小交易”或“小揽子”方案。而这恰恰是需要拜登政府明确，而至今却仍未明确之处，因为根据各种组合，可以设计出多个“小揽子”方案，哪些问题可以装进这个“小揽子”，拜登政府始终未予明确。但是，有一点拜登政府则是明确的，即对朝制裁不能动。

因此，无论是帕萨琪的答记者问，还是金成“可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与朝鲜进行对话”的表态，释放的信息看起来是柔和的，实际上却是强硬的，因为美方坚持对朝制裁不放松，不但联合国安理会和美国单边的制裁不放松，就连文在寅政府发展南北合作的任何动向，美国都卡的死死的。

在这种情况下，与美国进行会谈，朝鲜会得到什么呢？恐怕只是时间和精力的浪费。

在对朝政策上，拜登政府如此操作是为了什么呢？与其说是为了解决朝核问题，不如说是为了安抚文在寅政府，管理美韩关系。2019年以来，文在寅政府在2018年签署的《板门店宣言》和《9月平壤共同宣言》基础上发展南北关系的若干个设想均被美国扼制在摇篮中，韩美两国在驻韩美军防卫费分担、韩军战时作战指挥权移交等同盟问题上也存在不小分歧。在美国政府换届过程中，文在寅政府十分担心美国政权换届会对南北关系和半岛局势产生冲击，因而对拜登政府展开了积极的说服工作。将重建同盟体系视为重要施政课题的拜登政府也需要在一定程度上照顾文在寅政府的面子和考虑，所以我们看到在帕萨琪的答记者问和5月21日美韩首脑会谈发表的《共同声明》中都使用了“朝鲜半岛彻底的无核化”，而不是“朝鲜彻底的无核化”这样的说法（注：美日首脑《共同声明》、七国集团峰会声明中使用的都是“朝鲜彻底无核化”），并在任命朝鲜人权代表之前任命了对朝政策特别代表。这些都是文在寅政府向拜登政府要求的。

照顾了文在寅政府的面子，却不接受文在寅政府在发展南北合作上提出的任何要求。不但自己不放松对朝制裁，还困住了文在寅政府发展南北合作的手脚，口头上宣称不设前提条件、可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与朝鲜进行对话的拜登政府，其对朝政策实际上实行的是另一种版本的“战略忍耐”，即“战略等待”。明年3月9日韩国将进行总统大选，5月9日韩国新政府将上台执政，拜登政府的对朝“战略等待”政策至少会持续到明年3月9日之后，视韩国大选结果再做进一步的定断。

【朝鲜半岛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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