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六共和国的第二届政府——金泳三政府时起,执政的韩国新政府开始为自己“佩戴一个标牌”。之所以如此,一是因为政政治转型进入到第六共和国后,政体逐渐稳定,新政府难以再像过去那样以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共和国等数字标记,二是因为新政府也希望有一个“标牌”来展示自己的治国理念和执政哲学,以有别于往届政府。当然,也有宣传上的考虑。
金泳三政府自称文民政府,以区别于全斗焕、卢泰愚等军人政府。金大中政府强调主权在民,于是自称国民政府。卢武铉政府注重国政运营的国民参与,因而自称参与政府。但是,这一传统从李明博政府时期起不再延续,虽然李明博政府上台前也曾考虑过使用“实用政府”“全球化政府”等名称,但最终还是决定以总统的名字直接命名。这一做法遂为之后的朴槿惠政府、文在寅政府以及刚刚上台的尹锡悦政府所继承。
虽然尹锡悦执政团队决定新政府的正式名称以总统名字命名,但如果要为尹锡悦政府也佩戴一个“标牌”的话,“自由政府”应该是比较合适的。在5月10日的就职典礼上,尹锡悦总统发表的就职演说仅有3303个字,但其中,有35次提到了“自由”,“自由”成为就职演说中的最主要关键词,其次是“国民”与“和平,分别是15次和12次”。
尹锡悦总统是以0.73%的微弱优势赢得总统大选的,这一数字直接反映了韩国政治社会的对立和撕裂程度。而且,现有的政治结构又是朝小野大,转为在野的共同民主党在国会占据了168席,泛进步阵营超过180席。因此,在新政府上台前,韩国社会和舆论曾猜测尹锡悦政府的核心关键词将会是“国民统合”“政治改革”“公正与常识”等。然而,结果却大大出乎意料。
就职演说中,尹锡悦总统一次也没有提到“国民统合”和“政治改革”,“公正”也只提到了三次。在演说中,尹锡悦总统也指出了韩国社会所面临的诸如超低增长、大规模失业、严重的两极化、多样的社会冲突等问题,但他强调以“自由”去推动这些问题的解决,强调应正确认识自由的价值,应对自由的价值进行再发现,并认为自由能带来繁荣、富饶和经济的增长,自由民主主义能够创造和平。
发表就职演说是新总统就职典礼中的一个重要环节,演说文直接体现着新总统本人及执政团体的施政理念,反映着新总统和新政府对其所面临和要解决的国政课题的认知。国内各界和国际社会也常常是通过观察和分析新任总统的演说词来把握新政府的执政理念和政策方向。
2013年2月上台执政的朴槿惠总统在其就职演说中主要强调了“经济复兴”“国民幸福”“文化繁荣”三种施政理念。2017年5月在政治动荡的特殊时期当选的文在寅总统,在其就职演说中强调了国民统合、与民众沟通的理念,表达了对改变分裂与冲突的政治、结束进步与保守之冲突的愿望以及对半岛和平的渴望、愿为和平东奔西走的决心。
与朴槿惠和文在寅总统相对更侧重“形而下”的就职演说而言,尹锡悦总统的就职演说更强调“形而上”的价值和理念。
实际上,韩国社会和民众对尹锡悦政府的执政前景并非特别乐观。大选结束之后,韩国Realmeter调查公司围绕韩国民众对尹锡悦政府国政执行能力的看法进行了调查,结果显示只有52.8%的受访者持肯定性展望,(持否定性展望的比例为41.2%),这一数字远远低于李明博、朴槿惠和文在寅政府。该公司在2008年、2013年和2017年大选结束后针对同样的问题进行的调查结果显示,当年韩国民众对李明博、朴槿惠和文在寅政府的执政能力持肯定性展望的比例分别是79.3%、64.4%和74.8%。
据说,尹锡悦总统的就职演说稿是经过他本人的亲自敲定才最后定的稿。他之所以如此强调“自由”,在很大程度上跟他本人是一位自由主义者有关。2019年被提名为检察总长接受国会听证时,他曾经表示对其价值观的形成影响最大的书籍是美国经济学家、芝加哥大学教授米尔顿·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的《自由选择》(Free to Choose)。该书的核心主张是倡导自由主义经济思想,反对国家干预经济。
但是,理念终归是理念,问题还是问题。一种理念难以解决所有的社会问题。尹锡悦政府所秉持的“自由”理念具体会演化出怎样的政治经济外交和安全政策?能否解决韩国社会所面临的问题?又能否为韩国带来经济增长、社会繁荣和弥足珍贵的半岛和平?这些都有待于持续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