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韩国政府确认，6月16日韩国时间下午2点50分左右朝鲜对开城韩朝共同联络事务所实施了爆破。开城工业园内的韩朝共同联络事务所始建于2005年，最初是作为韩朝交流合作协议事务所，经维修后于2018年9月14日重新启用。

这一新的措施显然是朝鲜劳动党第一副部长金与正13日发表谈话的结果，她表示，“不久就会看到毫无用处的韩朝共同联络事务所被夷为平地的悲惨景象”。早在朝方9日发表的公报中出，朝方已经从战略和政策上重新审视对韩工作，并采取了“对敌工作”的第一阶段措施—中断韩朝通讯联系。

这一声巨响足以让国际社会看到朝鲜中断韩朝关系的决心。对韩国来说，韩朝关系已进退维谷。

与朝鲜的钢铁意志相比，韩国优柔寡断

借对朝传单事件，6月4日以来，朝鲜一直主导着朝韩关系走向和朝鲜半岛局势。朝鲜的一系列举动表明，朝鲜对韩国所谓的和解合作政策已经不抱任何期待。在短短的两年多的时间里，韩朝关系犹如过山车，文在寅通过和金正恩的两次正式首脑会谈达成两个重要协议和一个附属的军事协议，这些协议暂时满足了韩朝双方的共同利益需要，即在美国特朗普政府的极限施压政策冲击下下，韩朝双方都需要稳定朝鲜半岛局势，避免军事对抗。

但是，两年来，由于对美谈判和朝韩合作没有任何实质进展，朝鲜不得不重新审视美国和韩国的对朝政策目的。在6月12日朝鲜外相发表的对美谈话中，朝鲜认定美国不会改变对朝敌视政策，因此，朝鲜也不会放弃核武器。在6月13日，金与正的对韩谈话也表达了对韩敌对工作的下一步计划。在美国大选来临，朝鲜无法持续等待美朝无核化谈判取得成果，也无法期待韩国实施对朝经济合作。在这种情况下，朝鲜必须尽快采取措施重塑局面，引导局势朝着有利于本国的方向发展。

实际上，对韩政策调整从2019年2月河内会谈结束后就开始了，在很大程度上，对韩政策调整是对美政策变化的直接结果。当时，由于特朗普政府有足够的政策运用空间和时间弹性，所以，朝鲜的对美政策还没有表现为咄咄逼人的一面。从2019年12月开始，朝鲜通过第七届朝鲜劳动党中央军事委员会第三次扩大会议和七届五中全会表明了国家大政方针的重大调整，其中，对美国维持对朝敌视政策表达了强烈不满。

今年5月，朝鲜举行了第七届朝鲜劳动党中央军事委员会第四次扩大会议。会议上，金正恩提出了“加强核战争遏制力的新方针”，会议还再次强调了第七届五中全会上已经提及的自力更生政策。这意味着朝鲜从战略上做好了放弃朝美谈判和朝韩关系的准备。因此，5月31日的对朝传单问题就成为朝鲜对韩国摊牌的导火线。针对金与正6.13对韩谈话，韩国统一部和国防部都在14日表达了慎重立场，主张维持双边协议和防止冲突。15日，文在寅总统也直接表达了稳定韩朝关系的立场。

与朝鲜不惜韩朝关系全面破产的“钢铁意志”相比，韩国政府显得无法接受韩朝关系已经破灭的事实，甚至做出乐观的预测。卢武铉政府时期的统一部长官，现任民主平统首席副议长的丁世铉则预测“如果韩国能够引导美国合作，到今年秋天韩朝关系的春天就会再次到来。”不过，金大中政府时期的前统一部长官林东源认为，“只要美国和朝鲜继续保持敌对关系，就难以指望改善韩朝关系，实现韩半岛和平。”这一观点掩饰了韩朝关系实质，撇清了韩国责任。

韩国对朝和解政策破产，韩朝关系清零

开城韩朝联络事务所被炸表明，文在寅政府的对朝和解政策彻底破产。解释朝鲜对韩国火冒三丈可以从不同的背景或者因素来解释，但有一条是朝鲜无法释怀的，韩朝关系的终点意味着一方体制的终结。韩国追求的和平统一无法摆脱吸收统一的窠臼。

与韩朝协议相比，韩国处理朝韩关系不能背离韩国宪法。宪法第三条规定“大韩民国的领土包括朝鲜半岛及其附属岛屿”，朝鲜则被视为“未收复地域”，这就在法理上限制了朝鲜的主权国家地位。第四条则规定“以自由民主基本秩序实现国家统一”，这进一步确立了韩国在实现国家统一中的主导地位。所以，韩国的统一政策难以摆脱体制竞争的基调。除了宪法，韩国的“保安法”迄今把朝鲜规定为“反国家团体”，不承认朝鲜的国家属性。

朝鲜半岛分裂以来，韩国和朝鲜追求的统一优先政策碰得头破血流，面对现实，朝鲜不得不接受韩国提出的和平统一。在冷战结束后，和平统一显然对韩国有利。因此，冷战的结束对朝鲜半岛来说意味着“历史的终结”，韩国政府认为可以像德国那样实现吸收统一。这种统一模式显然是朝鲜无法接受的，金大中在推进阳光政策的时候也是对朝约法三章，以和平共存逐渐实现合作统一。这一政策的原则实际上被卢武铉和文在寅政府继承。

文在寅执政后，朝鲜也对韩国的对朝和解政策调整充满期待。而文在寅也把推进对朝和解政策作为执政的重头戏，并为此付出了相当大的政策努力。不过，文在寅政府推动的对朝政策环境和21世纪头十年相比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朝核问题已经是国际社会普遍关注的球安全治理议题。文在寅政府已经无法通过调整本国的对朝政策来改变韩朝关系的发展方向。在安理会对朝制裁措施的制约下，韩国的对朝合作空间基本丧失。

让朝鲜不可接受的是，文在寅政府在接受美国核保护伞的情况下以有名无实的合作项目诱导朝鲜放弃核武器。与此同时，为了实现国防自主，文在寅政府还加快引起美国先进的战略武器，这也引起朝鲜的不满。因此，朝鲜无法容忍文在寅政府的和解政策。所谓的和解无异于欺骗和谋求韩国的统一优势。换句话说，朝鲜对韩国的战略疑虑和担忧一点也不比美国少。

面对朝鲜的翻脸，文在寅政府无计可施。朝鲜的对韩政策调整是国家大政方针转变的结果，韩国的应对只是局部的修补。回过头来看，6月9日的公报已经将韩朝关系打入深渊。下一步，韩朝关系的走向取决于两个重要的政策举动：其一，朝鲜是否很快宣布废除2018年韩朝首脑会谈协议；其二，韩国如果向朝鲜请求派遣特使，朝鲜是否接受。实际上，如果朝鲜很快宣布废除协议，韩国的任何政策努力都是白搭，韩朝关系将清零重新洗牌。

（作者：梁立昌，察哈尔学会研究员）